【原创】谋杀挚爱。
这并非是一篇献礼,只是突如其来的幻觉,我甚至没有去思考内容。
其实这篇根本不算文的内容只是我的一时兴起,没有针对性也没有更深的含义。
只是头脑中有了一个题目的定义,有了一个关于爱与不爱的构想,就随手记录了一些文字而已。
一个支离破碎的故事。更多的都像是意识流一样令人感到晦涩的程度。
我其实什么也没有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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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
仅切开表皮,不触碰血管。
并不痛。更多的只是痒。
“什么时候能感受到更深的痛苦就好了。”
“总是没有勇气再加深力度。”
“明明都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
对待自己的小心翼翼和对待旁人的无所顾忌。
“人总是这么不公平的对待着除他自己之外的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
———————————————————————————谋杀挚爱
我在酒吧见到了凉。
一杯Cherry Blossom,空气熏染带着点酸味。
她穿着保守的包肩长裙,只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脖颈。裙摆长至膝盖,蓬松的流苏边落在椅子旁边。
空气里浮动着一些尚未散尽的烟草的薄荷气。
“我和白,就像是一只笼子里的黑兔子和白兔子。”凉说。
“黑兔子对白兔子说,为什么你的毛是白色的,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红色的?”
“白兔子说,我的眼睛是红色的,因为我一直在流眼泪,我的毛是白色的,因为我的眼泪把其他的颜色洗掉了。”
“黑兔子说,啊,你可真可怜。”
“黑兔子认为白兔子是个奇怪的家伙,于是不想和它呆在一个笼子里。于是主人把它带到了另外的笼子里。”
“白兔子离开了黑兔子,很快就死掉了。”
一个逻辑莫名其妙的故事,我想。
“白兔子真蠢,是吗。”凉问我。
我盯着她涂得鲜红的发黑的指甲看了几秒,点头。
“恩,真蠢。”
她笑了。
我在冬季的末尾遇见了白。
他穿着一件狐毛领子的大衣,走在街上。背影沉静而优雅。周围的路人在他三尺之外,仿佛再进一步就陷入了他自己制造的世界之中。
我跑向他,拦在他面前,对他说:
“请我喝酒。”
白没有异议。
白喜欢沉淀的红酒。温口而不醉人的果酒,散发着苹果香的、山楂酸味的、柑橘味的,荔枝、菠萝、梅子,适合在秋天过去之后,躲在冬季慢慢品尝的酒。
葡萄香混合着橡木沉淀的气味,白凝视酒水的神情温和动人。
那个时候,离凉的葬礼刚刚过去一个月。他的眉眼温润雅致,目光明亮柔和。
“你伤心吗?”我问白。
“这不是我的事。”白说。
“一个人的死亡,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这或许是不伤心的委婉说法。
“凉因为你,死了。”我说,“如果没有你,她不会死。”
“如果没有我,那么她死去的原因就是另一个人。”白说。“只是因为我是白,只是因为白是凉的恋人。如果白不是我,如果凉的恋人不是白而是黑,那么叫黑的那个人,就是杀人凶手。”
谬论。
“如果她决定要死,那么不管是白还是黑,都无所谓。”白坐在我对面对我说。
“你用一句话轻易地逃避了应该属于你的责任。”我说,“作为凉的恋人,在她的人生里,有你扮演的角色。”
“人生来是唱独角戏的。”白说,“哪怕在一个舞台上,他们的剧本也不是同一个。”
“凉的剧本在凉那里,她的结局是死。我的剧本在我这里,我的结局还没有定论。”白看着我,“你的剧本也一样。”
我烦躁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给我一杯威士忌。”我说。
白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你不适合威士忌。”
“你不适合果酒。”我反驳他,“你只适合白酒。”
看着清冽朴素,吞下去却会割伤喉咙和胃。
而凉,她本身就是一杯鸡尾酒。
浓艳的、芬芳的。
但更多时候,都不像酒。
警察让我带走凉的遗物。
“这些东西应该交给白。”我对警察说,“白是凉的恋人。”
“这是死者的遗嘱。”警察说。
“那么白获得了什么?”
“遗嘱里没有提到白。”
我点头,神情恍惚地离开。
凉的房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这是一个狭小的世界。除了盥洗室,没有其他独立的房间。客厅是客厅,是餐厅,也是卧室。
沙发松软,可以当做床铺,散落的书本和食物的包装袋一起放在矮几上。宽大的飘窗上摆放着绿色植物,曾经并列排放,后来有两盆被移到了旁边,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凉就是从这个缺口上跳下去的。
我坐在凉的沙发上,对面的电视墙绘着毫无道理的彩色涂鸦,电视上放着一个手工雕塑,两只兔子,自行上色。
一只耳朵是蓝的,一只眼睛是黄的,一只爪子是绿的,一只尾巴是红的。
“颜色的道理实则毫无道理。”凉说。
“是谁规定黑必须为黑,白必须为白?”她指着兔子说,“我说蓝色是黑色,我说红色是白色,为何不可?”
“她是如此特立独行于这个世界,所以世界不容纳。”白说。
“每一个世界,都需要一个规则。凉是为了打破规则而来的。但是她无法打破规则,就只能被规则打败。”
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么如此说来,凉的爱情,也是那么的特立独行,以至于让人所无法接受。
你也是这样解读吗,白?
沙发旁边的手工编织的篮子里,放着凉的各种颜色的指甲油。
红色、绿色、蓝色、黑色、白色、金色……单纯的颜色或者混杂着杂质的颜色,凉把它们涂在手指尖上,然后用充满着香水味道的手臂去缠绕别人的身体。
白的,我的。
”一个女人,应该是五彩斑斓的。”凉抱着我说。“你看那些形容女人的,花啦、蝴蝶啦,不都是五颜六色的吗。”
我点头,觉得对。
被认可了,凉就开心地笑。“你看你,太保守了,要学的开放一点。”
“我这样可以衬托你。”我对她说。“一朵花蝴蝶,要站在白色的花上,才显眼。”
“你可真好。”凉哈哈大笑。“不过,即便你是一朵七彩花,我也一样比你更吸引注意力。”
“好的,好的。”我敷衍的点头。
凉是个美人,鲜活的美人。是如此的生机勃勃,有她在的地方所有的美丽都黯然失色。她的色彩那么浓烈,比酒精更灼人,比大麻更令人晕眩。
这样的美人,就是安静地躺在灰白色的地面上的时候,也依然艳丽的让人无法直视。
白的家里养了一只猫。
雌性,漂亮的花纹,娇气又高傲。
“公主。”白叫着他的猫。用餐时间,猫食盆里装满鱼味的小饼干。
“我不会养猫。”白说。“猫是矜贵的动物。”
“波斯猫很难养。”我翻着白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养猫指南。
“这不是波斯猫。”白说。
“我是说凉。”
“凉不是波斯猫。”白笑了,“她是一直野猫。”
“不。”我合上了手里的养猫指南,“凉是一只花豹。”我说。我突然失去了和他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趣。
白疑惑地望着我。
白的猫却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冷傲的看了我一眼。
如果凉在这里,她会掐死这只猫的。
白送我下楼。
“不要总是在为凉愤愤不平。”他说,“你要永远活在凉给你的阴影里吗?”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我无法忍受地说,“需要我问你一句,你到底爱不爱凉吗?”
白闭上了嘴。
“我并非为凉不平。”我看着他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凉在做什么。”
“凉在做什么?”白问。
“她或许只是在做一个实验。”我说。
“什么实验?”
“关于人的实验。”我说,然后闭上嘴转过了身。白知道这代表什么,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计程车从远处驶过来,停在我面前。
“回去喂你的猫。”我背对着白说。
“小心别被抓伤。”我坐进了车里,车子飞快的开走,白的脸在车窗上一闪而过,像一片漂浮不定的剪影。
我想起凉为他着迷的样子。
“他是个真男人。”凉说。“严谨干净又规则。”
“这样的人不适合你。”我说。“你和他不一样。”
“所以他才这么吸引我。”凉笑道。
“你以为蛾子不怕死吗?但它就是喜欢明亮的东西。”
“我是一只蛾子。”她把手臂缩在身体两侧,扑扇手掌。
“你是一只笨兔子。”我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说。
每个人都有点称之为禁忌的事情。
或许凉的事情是白的禁忌。
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伤害挚爱之人?很简单,伤害自己。
真正爱着你的人无法忍受的不是自身的痛苦,而是你的疼痛。
哪怕是一点点皱眉的表情,也让她难以忍受。
白是凉的禁忌,禁忌之处在于永远无法获得的爱。
“我觉得我付出了很多。”凉说,“我不去泡夜店,不去抽烟,不去穿性感的裙子,不涂五颜六色的指甲油,不说脏话和荤段子。”
“如果我想变好,我可以做到。”
“我并未以不公平来要求别人,我仅仅是要求自己。”
“我觉得我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
即便如此,白也是不喜欢的。
白可以当凉的恋人,可以和她做爱,可以和她手挽手,但不会吻她。
“绝望之处在于你反复觉得你得到了,但实际上从未获得。”
凉是个好女孩。即便她泡夜店逛酒吧,即便她抽烟喝酒和男人们一起在舞池里跳着贴面舞,她也是个好女孩。
只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正确的东西不被认可。
我想起凉那一夜在酒吧里说的话。
“或许我做错了一件事。”
“每个人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的底线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没有人会绝对公平。”
“就像我爱着白,而白不爱我一样,这是不公平的。”
“可是没有人觉得这种不公平有什么错。”
“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错。”凉看着我说。“你觉得呢?”
“或许是吧。”我含糊地说。
“恩,那就是这样了。”凉耸了下肩膀,然后喝她的鸡尾酒。
她喝完酒说道:“我很爱白,真的。”
我说:“我知道。”
凉接着说:“但是他不爱我。”
“那是他的不对。”
“不,这和他没什么关系。”凉不高兴我说白的不对。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反应。
“不过这是影响不了我什么的。”凉突然有特别有精神地说。“他不爱我,我一样会爱他的。”
“恩,好。”我不知该回答她些什么。
不过或许她也只是在自言自语,根本不需要我说什么。说完那些之后,她要了一杯红酒,然后很高兴地把它喝完了。
“白不在的时候,我就喝红酒。”凉对我说,“他的身上有果酒的味道。”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怜悯凉。但是她一向是不屑于人们对她的评价的——除了白之外。
“这样我就能睡好了。”凉很高兴,她站起来,准备回去了。
我没有动,坐在那里看着她。
“你知道用什么杀人不会痛吗?”背对着我的凉突然问道。
“安眠药吗?”我茫然地回答。
“不对,是时间。”凉回头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
我迷惑地看着她。
凉离开了。
酒吧的电视中播报了新闻。
我看到漂亮的、艳丽的凉,她红艳艳的裙摆盛开在灰白色的水泥地面上,像一朵盛开的巨大无匹的玫瑰花。
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杀死挚爱之人?
爱他。
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