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歌南。

【鹤一期】三千秋夜鹤物语。(全一篇)

本文由:

篡改历史小王子

意识流小天使

☞拖稿小能手

☞翻烂字典词穷

☞我不改稿我不改稿我再也不改稿了

☞你让我撒糖我就撒那我岂不是没面子之良辰不会轻易HE你要珍惜

☞爱的战士八千年大主教

——的,八岐见月,提供。


特邀:天野月

——BGM适合二周目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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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鸟笼-in this cage-》

  

  

  他在另一个审神者那里学到了千纸鹤的叠法。

  

  “是代表祝福和祈祷的意思。据说叠满一千个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哦。”

  “一期,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他的愿望。

  他的愿望太多了。他希望自己的审神者每次都能得胜而回,希望他的弟弟们能够平安归来,希望那些在外猖獗的家伙们一败涂地,希望这一切都能和平祥和的继续下去,希望……

  他偶尔也有些忍不住。

  “希望我还可以继续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可以吗?”他对着那枚小小的纸鹤忍不住轻声说道。

  

  不过他最终还是不太会叠千纸鹤。

  正方形纸,横折,竖折,对角再折,两角向内叠成小方块,每一页再沿着中缝向内对折,翻折成三角形,前后两页折下是翅膀,左右折下一边半截是头,另一边是尾巴……

  弟弟们出征时他就坐在本丸叠纸鹤,弟弟们回来时会跟着他一起叠,明明学的最早叠的最久的人是他,可每每最后叠的最好最多的,却又总不是他。

  不过他也只是在弟弟们笑闹着彼此攀比时微笑着坐在一边,看着那些被乱扔一地的千纸鹤最后变成弟弟们的玩具,然后被爱干净的审神者举着扫把全部轰出去。

  不过是纸做的小玩意儿而已,最后也会变成一堆废纸,他看着审神者将那些破烂的纸鹤扫成一堆,最后都变成了院子里的火堆。

  夜晚亮起的火光灼热而明亮,他坐在缘侧的木质廊道上,头靠着古旧的柱廊,在噼噼啪啪的火焰爆裂声中垂着眼睛睡着了。

  连梦里,那些千纸鹤也在火里飞舞啊……

  

  有时候审神者带着弟弟们和其他人远征,会很久都不回来。

  那时候那些留守的弟兄们就会围在一起聊他们出征时遇见的事,他们的笑声吵闹声隔着没有关闭的纸门传到院子里甚至更远的地方,惊动的树梢的叶子也会忍不住随风飘过去,落在他们摊开的外衣上。

  他并不参与,总是坐在外面,听他们在房里的谈话,心中偶尔觉得羡慕。直到夏天来临的时候,大家聊天的场所变成了廊下,他原来的宁静被打破,就坐在外侧听他们说话,一起喝莺丸泡的茶。

  

  然后有一天,国广在说到他的一个见闻的时候,太过激动地回过头来,冲着他说了一句:

  “——你说对吧,一期?”

  大家都沉默着,他怔了一下,又飞快的回过神,若无其事地笑着点了点头:

  “嗯,是呢。”

  自那以后,他们会把他拉近他们聊天的圈子里,彼此间的笑谈似乎有意识的变成了对他的讲述,在他离开那片喧闹战场的数年后,他的脑海里又逐渐勾勒出了那些狰狞敌人的面目,还有同伴们坚毅而勇猛的面容。

  在本丸叽叽喳喳的午后,莺丸的茶香里,如同梦幻般的浮动着,都藏匿在了他手里那些歪歪扭扭的纸鹤的缝隙里,在他没有静止的梦境之中挣扎着飞出黑夜。

  

  然后在那个大部分人都外出,他依旧留守的午后。

  他依然在叠怎么都叠不好的纸鹤,却总是无法好好地把边缘和折线对齐。到最后,他索性放弃,重新摊平纸张,左右上下的叠了几下,折出一个因为折痕过多过深而显得歪歪扭扭的纸飞机来。

  初秋的风从敞开的院门外吹进来,庭院中的树叶色彩似乎伴随着这一阵又一阵的风也开始渐渐褪色,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因为那晕染的黄昏和暗淡的树影而变得晦涩起来。

  他的纸飞机摇摇晃晃地飞出几米,终于疲软的栽到了地上。

  虽然早已料到,但是这样萧瑟的场景依然让他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将更冷的空气吸进了肺里。

  “折痕太多,飞不远的哟。”然后那声音随着风随着树叶的响动卷着黄昏的光影涌入门内,他猛地抬起头,那一刻眼前整片曝光过度一般的发白,而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固执的闪耀着的是金色连绵的光,勾画成一只巨大的鸟,迎着这索然无味的初秋的午后,展翅飞了起来。

  这场景明明恍惚又扭曲,可他偏偏觉得美得不可思议。

  好像梦境里那些飞过黄昏流火的候鸟,翅膀和后背上都涂抹着光,直至落在海中的黑暗之前,都一直在闪闪发亮。

  他迎着冷风抽出的刀刃,曾也是如此的,锋芒夺目吗?

  

  “你是谁?”他站了起来,纤细单薄的身体在被风吹鼓的披风下显得脆弱,迎着光的面容映着夕阳的薄光,金色的瞳眸之中摇曳着绯红的痕迹,蜿蜒在眼角眉梢的阴影之中,像是有不安的火种在蠢蠢欲动。他用力凝视眼前的陌生人,打量他挎在腰间的刀,从他潇洒又利落的衣着落到他闪金的眼角,轻细的笑纹延展开来,他看到他色彩浅淡的嘴唇轻轻撅起,发出两个简短而轻柔地词音,被风一吹几乎模糊的什么也无法听清。

  他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阵突然的喧闹打断。为首最响亮的声音来自他年轻的审神者,他还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就像鸟雀一样唧唧喳喳的在整个庭院响了起来。

  “哎呀,鹤丸,你走的真快,我以为你还在后面呢!”

  然后才看到她轻快地小鹿一样的身影,蹦跳着落在了院子里,在凯旋归来的众人的簇拥下,在他和那个陌生男人的视线之中,飞扬的长发落下,露出一张面对他扬起的微笑的脸。

  “我们回来啦,一期!这次又有新伙伴加入我们了!”

  他微笑着点头,却没能像以往那样说出“欢迎回来”这样的话。

  少女已经跳到了新同伴的面前,兴致勃勃地拉起了对方的手臂。

  “这是鹤丸!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似乎比一期年长好多的样子啊!”

  “请不要这样说,主上,我一直觉得我很朝气蓬勃一点也不输给您呢。”对方意外的有张能言善道的嘴,不管说什么总是面带笑容,仅仅是短短的一次出征,就已经和其他人建立了不错的关系,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他沉默了几秒,将目光转向对方,在彼此的打量之间扯出笑容,眉眼之间仿佛也盈满了遇见新伙伴的喜悦。

  “很高兴你能来,鹤丸。”他慢慢地地念出那个名字,才突然意识到他之前说了什么。

  鹤。

  在他问他是谁的时候,他低喃般说出的那个字,是鹤。

  他垂下了眼睛。

  “我是一期一振。”

  而对方的声音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再度响起了,在他没有来得及抬头的时候,初秋的风张扬地卷着树叶吹过,扫在地面上发出干涩的沙沙声,似乎连同他的声音也一并变得嘶哑起来,在愈来愈暗的午后发出明灭不定的光彩。

  “我知道你,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你了,”

  “吉光。”

  

  他的全名是鹤丸国永,据说曾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名家。

  虽然审神者说他年长,但是他却能跟他的那些弟弟们打成一片——或者说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玩在一起。本丸似乎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热闹,连这逐渐荒凉的秋季也没能将萧索感染到其他人身上,反而越来越热衷去外面跑来跑去。

  一些时候鹤丸不会拒绝他们的邀请,他也是爱玩闹的人,不会拒绝那些寻找乐趣的机会。但一切又说不上绝对,很多时候他都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呆在本丸的家里也自得其乐。

  或者说,他是找到了一些让他感兴趣的事情或人,更乐意花费时间在这方面。

  ——“吉光啊,我们今天也来下将棋吧!”

  是呢,譬如他。

  

  他不明白他跟他自来熟的理由,从他开口叫他“吉光”开始。

  一期一振吉光,如果他不说,大部分人都不会想起他还曾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对他来讲和一些遥远的故事一同藏匿在他内心深处,几乎无人知晓。

  但他知道。

  他,还知道什么呢?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专注的摆着棋盘的男人,他雪白地闪着金属光泽的银发柔顺的舒展着,有几根的弧度微微翘起,流露出一丝不安于室的调皮,像他看似稳重的面庞下那总是带着轻快笑意的眼睛一样,在深处藏匿着如他所说朝气蓬勃的灵魂。雪白的衣袖衬着年久而显露出沉寂色泽的木廊,秋日的阳光从树影之间斜斜打落,照亮他修长的手指,连同他指下的棋子也似乎镀上了一层金光。

  “你为什么叫我吉光?”在这样静谧而看起来一切都美好恬静的氛围之中,他脱口而出自己压抑了很久的疑问,迷惑的语气中恍然藏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来自于很久远的过去。

  鹤丸国永摆好对面的棋子,慢慢地抬起头来,散发下金黄的瞳眸如同阳光下的湖泊一样剔透而明亮,微微上扬的眼角漫开浅浅地笑纹。

  他的笑容仿佛带着魔力,会让每一个看着他的人,都从内心深处感到温暖。

  “因为你是吉光呀……”那平时听起来总是精神十足语气连贯的低沉语线在此刻突然放缓了节奏,略带笑意的落在秋季午后闪光的棋盘上,是比那些棋子更加明亮夺目的存在。他说完自己又眯着眼睛沉沉地笑了,慵懒的模样在这样静谧的午后如同一只抱翅坐在水边打盹的鸟,只有风吹过芦苇发出哗哗的声响,它的羽毛轻柔的舞动。

  “我说过的吧?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了。”

  “你见过,父亲吗?”他问道。顿了顿,又放轻了声音低低地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吉光……粟田口。”

  只是疑问出口之后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答,他略带迷惑地抬起头,撞进对方那双突然变得深幽而浑浊不清的眼眸之中,那一刻像是被看穿了一样惶恐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闪开了眼睛。

  “嗯……曾有幸得见。”而后那人的声音才慢吞吞地响了起来,也变得有些深沉。

  他听不懂那滞缓的声音之中还带着怎样的情愫,于是索性当做什么都没有感受到那样再度将视线转了过去。“那么!……那么……”起初的那一刻他的内心还充斥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焦虑,可是真的等他即将把话说出口的时候,那感觉却又像夏末的花火一样,砰然闪过之后,化成了一滩灰烬散落了下去。

  他的肩膀也慢慢地垮了下去。

  “啊……没什么。”

  他那个时候想要问些什么呢。

  想要问他,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呢?他对他,又持着怎样的态度呢?他现在成了无法再上战场的无用之人,父亲他知道了,又会怎样看待他呢?

  父亲知道了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会不会有些……对他失望了……呢?

  恍惚之间一声清脆的响声猛然将他惊醒,他扭过头,鹤丸已经举起了自己的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中,然后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抬起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该你了,吉光。”

  他的眼眸像整个秋季一样宽广而温暖,像是有大片大片的枫叶在他呼吸的风中慢慢变色一般,整个午后,都明亮起来了。

  

  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熟稔了起来。

  越是深入了解,他就能发现这个男人身上隐藏的越多的另外的方面,像一条铺满了闪光磁石的道路,吸引他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无法停止的前进。

  他擅长他不擅长的一切,不管是下棋,还是其他的什么游戏,他都得心应手,胜的毫不费力。

  “吉光,我们来玩花札吧。什么,你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吉光,你知道纸相扑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教你玩啊。”

  “吉光,嘿,快看,爱染竟然藏了这么多弹珠,我可是很擅长的,你要玩吗?”

  “吉光,我听说你很擅长百人一首,要和我玩吗?”

  “吉光……”

  吉光,吉光,吉光……

  他在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秋天到来的声音,听到枫树变色的声音,听到田地里的小麦泛起金黄,树梢的果实裂开嘴角,一群又一群的鸟雀向南飞去,虫鸣渐渐消失在枯萎的草丛里。

  秋日也似乎在远去。

  银发白衣的鹤丸坐在他身旁,轻轻靠着他的肩膀,灵巧的双手折出一只漂亮的纸鹤。

  “吉光,你喜欢秋天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他被发丝遮掩着的白净侧脸,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向他们那样,叫我一期?”他更像问为什么他要叫他吉光,可是他也知道那个问题,他不会给出答案。

  “一期?”

  “嗯。”

  他突然坐直了身体,纸鹤在突然松开的手指间落了下去,跌落在午后的阳光之中,拉开一条不规则的阴影。

  “这个名字很好听。”他又答非所问,歪着头看着他说,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带着一抹笑意。

  可是他却没有感受到那表情之中所带的温度,只听到凉风刷刷吹过庭院的声音。

  鹤丸的眼神在晃动的光和影中,在他迷惑的注视下渐渐地幽深下去,那些落在他脸上的影子像蛇一样钻进了他的瞳孔深处,头尾相交咬出无限循环的涡旋。

  温度和光芒,渐渐地散去。

  “可我不喜欢。”

  他提着衣摆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地走回了房间,羽织飞扬起来,鹤的纹路展翅欲飞。

  却终究没有离开地面。

  “我一点也不喜欢。”

  他哑然的转回头去,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和门口,突然抬起一只手握成拳轻轻地砸向了胸口。

  无法呼吸的滞闷感让他躬下腰去,张开嘴用力吸取氧气,血管之中却仍然在慢慢阻塞。

  它们最终变成滚烫的石块,变成燃烧的火,在他的肉体深处崩塌,将他的灵魂燃烧成黑色。

  他的视线中只有黄昏无限拉长的暮光,在愈来愈模糊的视线中变成红色。

  

  大家终于在天气变得更冷之前平安归来。

  本丸重新热闹起来,他也不再无所事事,每天都被弟弟们围在中央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厌烦过。

  就在他开始在闲暇之余思考这个冬天要怎么过的时候,审神者突然提议要去海边游玩。

  “可是现在天已经冷了,已经不适合下海游泳了。”

  “不游泳也可以看风景嘛!而且还能赏枫叶,赏枫叶!”

  大家似乎都很乐意,毕竟他们已经过了大半年精神紧绷的对抗敌人的日子,该是时候休息放松一下了。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于是计划立刻被提上日程。

  不过在去什么地方看海赏景的问题上,大家有有了些许分歧。

  “北海道!去北海道!一期哥去北海道嘛!”

  “京都!一期哥京都很好的,我保证!”

  “伊豆!伊豆还有温泉!一期哥我们去泡温泉吧对你身体好哦!”

  “我想去长崎一期哥……”

  被弟弟们纠缠地头疼索性坐在炉子旁边喝茶,任凭前胸后背左手右手上都挂满了弟弟,他也依然可以岿然不动地把茶杯稳稳地送到嘴边,这项技能倒是被鸣狐评价为“只有一期才能达成的不可思议成就”,获得了众人的一致点赞。

  鹤丸第一次看到时也很惊讶,或者说他每次看到都很惊讶。

  “真是疼爱弟弟呢,吉光。”虽然每次散去之后他都会感觉无力好一阵子,然后这个时候鹤丸就会出现在旁边不无揶揄的开口,动作却又很温柔地替他整了整有些松垮的披风。

  “都还是孩子呢。”最初还无法适应的行为其实直到现在面对着都有些羞涩,可是每当那双因为专注而微微低头半垂的眼睫毛在空中轻轻地扑扇着的时候,他的内心总会升腾起一种柔软的有些哀伤的感觉,就像是幼小的鹤鸟洁白翅膀的黑色边缘,拍动起来的时候有着令人心动的触感,总是会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抚摸。

  “嗯?”想到就下意识的伸手去做了,听到对方疑惑的声音还没有感觉,可是当那人因为不解而眨动眼睛的时候,刷在掌心的睫毛带来的细微的痒意,让他突然觉得有些羞涩。

  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你的睫毛,很长啊。”虽说如此,耳朵周围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一片。

  鹤丸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就要忍不住落荒而逃的时候,才突然眯起眼睛笑起来。

  “吉光的睫毛也很长呢,”说着伸出手指尖轻轻地碰了碰,眼神很专注。“还卷卷的,很漂亮。”

  他的肩膀轻轻地颤了颤。

  明明还没有真正的触碰到他的皮肤,还没有更直接的感觉,但那一刻他却感受到了他指尖的热度,正通过那细小的毛发传递过来。

  眼前的银发男人的面庞镀着夜色灯火的暖光,金色的眼睛看起来漂亮的像他们午后在地板上弹开滚动的玻璃珠一样。

  “吉光的眼睛也很漂亮。”就在他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对方又突然说。

  然后手指就轻轻地盖在了他一边的眼睛上。

  他的一侧世界变得黑暗,另一侧却似乎因此更加明亮起来,所以显得那张只剩一半的面孔被光芒汇聚照耀的有些明亮发白,已经看不清细节,只隐隐留下轮廓。

  他的嘴唇似乎在动,他的眼睛似乎还看着他,他在对他说些什么,可他似乎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最后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记忆,模糊的只有他突然靠近的面容,眼前的黑暗和唇上飞鸟掠过水面一样若即若离地触碰以及留下的温暖。

  像他饮下的最后一口茶,气味那么浓烈,连渐渐冷下的温度都灼人。

  而那个时候他似乎还在想着:

  如果是他的话,他又喜欢哪里的海呢?

  

  不过只要是审神者的决定,他一向是不会有多少意见的,所以即便最后去了所有人意见里都没有的小地方,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审神者曾私下问过他的意见,毕竟他才是她的近侍。

  “一期觉得,去哪里比较好呢?”

  “这个,大家的意见都不错呢。不过,主上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他没有意见。去不去,去哪里,都没有意见。

  鹤丸也被问起,所以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在他们上路出发的时候,那个厚着脸皮挤到他和弟弟中间霸道的霸占了他旁边位置的男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明媚的眼眸带着些许温柔的伤感。

  “如果吉光想要去哪里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啊。”

  在那样温柔的注视下他恍惚了一下,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微微笑了。

  “好。”

  他点点头,说好。

  

  秋季的海已经变得不再温柔,活跃涌动的浪涛带着一种残酷冷漠的色彩,连风都凛冽起来。

  但是这样截然不同的开阔壮丽的景色依然完完全全的吸引了所有人,下降的温度更本不算什么,如果不是风浪太急,那些跃跃欲试的家伙们说不定会立刻跳进海里游两圈。

  因为来时特地嘱咐过,所以弟弟和其他孩子们都很安分的呆在离海边比较远的地方,虽然也有那么几个不乖的,都被人高马大的岩融拦回去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也可以稍微走得远一些,多享受一下这样少见的风景。

  说起海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城市的风景,只是即便是后来的记忆也变得很模糊,或许是海边的风太过狂劲,而他的记忆又太过脆弱,轻轻一吹,就全部落进海中了。

  而那些故事随波逐流,又会顺着浪涛前往何处呢。

  秋季的阳光依然灿烂,只是少了那份过度的灼热,他站在粗糙的礁石上,海风几乎要把他掀翻过去,他无法完全睁开眼,只是眯着眼睛顺着延展的海面看向很远的地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又似乎藏着很多东西。

  视线的余光他看到鹤丸正从下方一步步跳上来,只是眨眼间又失去了他的踪迹,还是有人按耐不住冲向了海岸,脱掉鞋袜在冰凉的浅水之中嬉戏,笑声在这样的风中都依然清晰明朗,落地可闻。

  突然有人在背后抓住了双臂。

  “手臂要张开,这样才能拥抱大海。”

  带着笑意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失真,却因为靠近而依然清楚干脆,他的双臂在被人从背后袭击的时候僵硬起来,现在又恢复正常,任人摆布着抬高,做出了一个不知道是要飞翔还是要拥抱的不伦不类的姿势。

  然后那个人松开手,却没有就那样收回手,而是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的手臂僵硬在半空中,尴尬的不知道要放下还是就这样继续,犹豫了许久还是慢慢地放了下来,下意识地放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靠在他肩头,那么亲密且贴近的距离,风从空隙之间无所不入的穿过,带着漠然的温度,却依然吹不散他吐息喷在他耳朵上的热度。

  “吉光,我好高兴。”

  他思考了两秒,不知道他的高兴是因为这次出行,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所以最后也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嗯,我也很高兴。”

  搂着他的手臂又紧了些,他以为他会再继续说些什么,可是他却在那之后什么也没有说的就放开了他,然后带着若无其事的灿烂笑容从他的旁边走过去,站在了他的前面。

  “啊,我最喜欢海了。”他笑眯眯地说着,然后伸出双臂,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拥抱这片风景,在逆行的海风中放声大喊,像其他人第一次见到海洋那样单纯的兴奋和喜悦。

  “啊——大——海——啊——”

  他的眉眼笑地弯起成明媚的月牙,阳光恣肆照耀他的面容,他脸上的每一根绒毛都纤毫毕现,睫毛在风中抖动,发丝张扬,衣摆大袖猎猎飞起,整个人明亮的发光,耀眼的不可方物。

  他歪头看着他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只是很短促的一声笑,或许刚出声就被风吹走了,可是对方还是听到了。

  他看到他在光芒普照下回眸,眼中溢满笑意和流转的光彩,他的瞳眸晶莹剔透,所有的阳光都落进去,停留在那一方圆润封闭的世界里,明媚成另一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

  他被这样的小太阳晃到了眼睛,因而只看到他迎着风微微开合的双唇,海洋在这时突然翻起大浪,浪花翻涌拍打水面和礁石的声音震耳欲聋,除此之外的一切声音都被撞成了粉碎,变成飞溅的水花在阳光里晶莹剔透的落下。

  水滴溅落在他们的衣摆和面庞上,缓缓滑落,悄无声息。

  

  返程之时,玩的尽兴的众人们在车上昏昏欲睡,他靠着窗看着沿途的风景,脑海里闪过在海边的那些画面,微微侧过头看向了坐在他旁边半眯着眼睛似乎正在打盹的鹤丸。

  他知道他没睡着,所以直接轻声开口问道:“那个时候,你说了什么?”

  鹤丸缓缓睁开眼睛,轻飘飘地视线从虚无的地方收回,慢慢地凝聚在了他的脸上。

  他无声地看了他许久,才轻轻地露出一个温存地,毫无瑕疵的微笑。

  “嗯?……什么都没有哦。”

  他不甘心的想要再度追问些什么,却见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将头歪倒在他肩膀上,就那样睡着了。

  他凝视着他的睡颜,看到他眼底下隐隐泛出的阴影,最终放弃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

  

  那是大阪城如火的秋季。

  枫叶红的肆意,漫山遍野,都是这种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色彩。

  他从侧门进入庭院,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下人轻轻拦住。

  “秀赖公正在见客。”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会客厅的方向,脸上恍惚出现忧虑的色彩。

  那个时候整个家族和这个城市都已经陷入摇摇欲坠的危难之中,他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走向何处,却也知晓再这样下去,他们都是死路一条。

  他不怕死,或许也不会死,他只是茫然于自己今后的命运,毕竟他们从来都身不由己。

  没有主上的吩咐,他无事可做,转身又离开了府上。这些日子他已经听多了各种流言,连百姓之中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说法,他可以不信,却不能安心。

  城池依然锦绣繁华,秋叶点燃了山林,色彩绵延直至海岸,绚烂的就像一个奢华的梦境。

  只怕要是有谁在这时候伸出手指尖戳一下,就能一片片破碎开去。

  他在步履匆忙地人群之中漫无目的的踱步,直到视线被另一个无所事事的慵懒身影所吸引。

  两旁的人流都变成快速移动的背景,走马灯一样穿梭在他的视线余光之外,人们的声音,街上的叫卖声,车马的声响,此刻都变得有些透明缥缈,只有他和对面的人是实实在在的。

  时间成为旁白,他们是唯一的主角,在彼此的生命里,或许从一开始就这样注定过,所以连遇见,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和毫不惊讶。

  那个时候他们都未曾想过自己背负的命运会对对方的未来造成怎样的震撼,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的彼此碰撞,让锋利的刀刃之间溅出耀眼的火花。

  明明落在身上都灼伤了皮肤感到了剧痛,那个时候却依然有着甘之如饴的幸福,都能无时不刻的微笑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认识了一个奇妙的人,那个人自我介绍简短又个性。

  “我是鹤……嗯,鹤什么就算了我不想说啦,我比较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他听完当场就笑了,只觉得他有些随意张扬的可爱,是个有趣的年轻人。

  “嗯……我是一期一振。”他的自我介绍从来都是这样,直白简单,被他语调温柔平和的叙述出来,就似乎包含了一个美妙的故事。

  其实一直以来,鹤丸都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样的一个名字,当然会有一个美妙的哲理或者故事。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可事实也证明他不喜欢如此。

  

  “一期,你有其他的昵称吗。”

  “嗯……因为父亲叫吉光,所以也有人称呼我为吉光呢。”

  “那么我以后就叫你吉光吧。”

  “为什么?”

  那个时候他们在城外的山上赏景喝酒,那些枫叶好像从年初一直红到了现在一样,凄艳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面上笑着,内心却越发沉重起来。他知道未来等待他的会是一场怎样的混乱,可是他依然不舍眼前这短暂的像梦一样的安稳祥和。

  坐在对面的男人低垂着眼睛笑起来的样子那样好看温柔,他的银发在阳光下闪亮的像千姬夫人颈项上的银项链,每一次抚摸它的时候,似乎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你的名字,一定是来自于‘一期一会’这个典故吧。”

  “是呢。”

  “一生只有一次的缘分,一生只有一次的相会……听起来,太令人悲伤了。”

  “明明这个典故的含义不是这样,你偏偏只解释字面上的意思,”他忍不住笑起来。似乎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总在笑,他身上有令他想要展颜微笑的力量,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他看着他也忍不住会翘起嘴角。

  “即便不是这样我也不想和你仅仅只有这一生一次的机会在一起。”鹤丸抬起头看着他慢声说道,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眼眸之中充满明亮的色彩,那是汇聚了漫山殷红与午后骄阳的色彩,浓烈而温暖,直接又突然。

  “如果可以,那些可能遇见一个人的每一个转机,我都希望能够看见你。”

  那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只要遇见我一个就好了吗?并且为此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细细想下去的时候,他又突然明白了这个人的想法。

  他又何尝不是呢,如果可以的话,每一次,都能遇见就好了。

  每一次每一次都能遇见,拉长到一起就是永不分离的一直相伴吧?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都忘记了,忘记了他们出现在那里的初衷,忘记了他们从诞生那一刻起就背负的锋利的疼痛。

  切割了别人的肉体,自己却流出血来。

  所有一切汇聚而成的生命,都是那么鲜红而热烈。

  又那么冷冽。

  

  最终一切还是走向了不可逆转的道路。

  他们从未向对方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他也确实从来都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那个时候游走于城中的浪人很多,他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人——而真相却在最后也湮没了。

  因此当对方说他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意外。

  只是……

  “为何会……这么突然?”

  “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明日,就离开吗?”

  “是呢,明日就……”

  “这样啊。”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收敛了表情重新露出了个笑容。“那么今晚一起去居酒屋喝酒吧……就当是我给你……践行,嗯。”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轻松,虽然收效甚微,可是看到对方也是那样想要坚挺起来却失败的模样,心里突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伤感了。

  “总会见面的啊。”总会见面的啊。他安慰着不知是自己还是对方的话语,最后只换来了他们彼此相视一眼却无法看透对方的一个勉强的微笑。

  或许是夕阳下光线太昏暗,才显得他们的瞳眸之中的影子,那么沉重那么深邃。

  那么地,像一个梦境一样啊。

  

  最后一夜的居酒屋里灯火通明,清酒的味道沾染着炉火的热意蒸腾在空气里,混着秋季的萧索,将酒精渗入最深的血液之中去。

  数不清是多少次叫妈妈桑上新的酒来,只记得他突然变得热情,拉着他连续不断的举杯,举杯,举杯……

  或许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过量的酒精麻醉一直在隐隐作痛的神经,让它迟钝下去,不要那么快的将难过的感情带进心里去。

  他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金色的眼睛在灯火之中温柔湿润,带着一种迷离恍惚的色彩,忧郁而温柔如水,缱绻缠绵在他的面容上。

  他闭了闭眼睛,又一杯热酒入腹,觉得该醉了,却怎么都醉不倒。

  后来的一切,那像是一个因为特别美好因而显得绝对不真实的梦。

  他们一起走过的街道被连绵星火次第点亮,秋季的枫叶燃烧在他们交融背影拉长的身后。

  他趴在他背上,装作不胜酒力的睡着了,紧闭的双眼睫毛颤动着,像风里被吹动的鸟的羽毛,那样显得轻盈脆弱。

  脚步不紧不慢,离尽头似乎还远,夜色越来越深,温暖的像只有他的后背他们紧紧相贴的肉体,以及紧紧偎依着,又争相为彼此搏动的心脏。

  明日不要来临,明日不要来临。

  他闭着眼心中盘旋的都是这样的念头,呼吸声点缀的沉默之中是那个人腰间的金属片甲在行走间摩擦出的簌簌声。

  这声音最终越来越远,从一场夜色中走向另一个深夜,从冰冷的冬日走向如火热烈的秋天。

  那是一个如火热烈的秋天啊。

  

  战争最终来临,敌我差距之大胜负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他的主上没有出战,城破之时,他在仓库那狭窄逼仄的天窗缝隙之间看到外面如火热烈的色彩,或许是黄昏的暮幕,或许是红枫的渲染,亦或许是那些蔓延到他脚下的血流太过刺目的反射,伴随着兵士们的喊杀声,远远地传来。

  “一期哥……”直到弟弟颤抖哽咽的声音响起,他才猛然惊觉,在所谓的尘埃落定之时,还有太多事情他可以做,他需要做。

  譬如活下去这样的事,譬如带着弟弟们活下去这样的事。

  那一刻他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他需要保护幼弟,他不能在此绝望,他还想活着。

  一生一次的机缘怎么能够,他还想再见那个人。

  他一定还活着,那么他也要活下去。

  直到血流成河他也想着要活下去,直到孤身一人他也想要活下去,直到火光冲天他也想要活下去,他一直都想要为了一个人努力的活下去……

  火焰蹂躏的城池那么脆弱,一阵秋风就吹得支离破碎,满天的火光比漫山的红叶都要灿烂,而飞扬的灰烬比远去的候鸟张开的翅膀都要遮天蔽日,恍惚的竟不知晓那真的是迟去的飞鸟,还是国破家亡的残骸。

  他倒在满是鲜血燃烧的火焰里,目光尽头的天空尚有一丝余留的淡青,时光尚早,他们或许还能等一场新的遇见,那个时候那个男人也面带微笑,他们去了海边,秋天的海也很蓝,天空也广阔,海风很冷,他躲在他雪白的羽织下面,金银黑线纹绣的飞鹤张开翅膀将他拥裹,与他一起看着那个人面朝大海张开双臂,尽情肆意地呼喊。

  “吉——光——”

  “是!——”他笑着大声回答。

  “你——喜——欢——海——吗——”

  “喜——欢——”

  “你——喜——欢——秋——天——吗——”

  “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喜——”他下意识要回答,却又猛然发现不对,抬头怔怔地看向他的背影。

  他没有转身,背影在他的视线里生长缠绕,在他们更前方是蓝的发黑的海,风肆意的吹拂,他的衣袂猎猎飞起,整个人就像是要化鸟飞去。

  他的手指捏紧了肩头的羽织,那一个举动仿佛也捏住了心脏。

  “喜——欢——”

  他像从来没有停顿过那样回答。

  是啊。他喜欢啊。

  他喜欢那个枫叶红满城池的秋天,他喜欢那个阳光照耀的海岸,他喜欢那条街上居酒屋自酿的清酒,喜欢大阪的风,喜欢大阪的黄昏和天空,喜欢那个他在街口遇见的那个银发白衣的男人。

  一期一会怎么能够,一生一次怎么能够,他想要的,是永远啊。

  可是此刻他躺在火海之中,眼眸干涩,或许溢出的泪还没流下就已经蒸发,他的眼睛看着那天空余留的青白,恍惚茫然地伸出手去,仿佛那里是那人在茫茫人海中缓步离开时随风飘起的衣角,离开了那么远,依旧还不舍在他视线之中,他只要伸手牵住,就能一起离开。

  可是啊……

  “鹤,你要飞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吗?”

  他的问题再也没有得到回答,火光漫天之中是无数黑翼的飞鸟振翅,向着远方头也不回的飞去。

  那之中没有他的白鹤,没有他的白鹤。

  

  》》》

  

  兜兜转转秋季也就到了末尾。

  冷风吹过树梢,黄叶落满庭院,在水池上铺了厚厚一层,石块铺成的道路淹没在落叶之中,漆红桥古旧的纹路也藏进了复杂的叶脉里,那场燃烧整个庭院的火焰正渐渐在地面上熄灭,被泥土或者是时光掩埋。

  审神者的生日即将到来,他在日历上用红笔圈出,后来又写上了备注,还因为认真地写了是多少岁的生日而被其他人吐槽了。

  在此之前工作任务依然要如期进行,不论季节如何还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都不能因此为借口而太多慵懒。对此,大家都很理解。

  “就像兵器长期不用就会生锈,懒得锻炼身体就会变得迟钝起来,如果太过追求一时的美好和平而拒绝面对那些外界的危机,最后必然要很难看的惨败而归吧。”

  明明是那么年轻的孩子,却意外的能够说出这样认真而充满哲理的话,所以才被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奉为主上,却也从来没有恃宠而骄过。

  “如果这次远征能提前回来的话,再说生日的事吧!”

  他笑着应了,却依然做了周全的准备。其实大家也都一样,不管最后什么时候回来,该准备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该有的庆祝也一样会举行,都默默准备了礼物,都心照不宣。

  他打算叠一千只纸鹤,刚好趁他们都离开的时候能够不受打扰的进行。这一次鹤丸也在远征之列,此前他一直想要自欺欺人的以为那个人有自己的理由所以表现的总是懒洋洋的,只参加一天就能回来的讨伐,从来不出远门。但在从海边回来后,他自作主张的在主上面前给他报了名,虽然他知道之后什么都没说顺从的收拾好了东西,但是掠过他的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写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样的意思。

  而他只能低下头。

  

  还是叠不出漂亮的纸鹤来,散乱在廊道上的纸片被风吹得满屋飞舞,他拿着黑笔在日历上画叉,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越来越冷,秋季里澄明的天空逐渐变得浑浊,鸟雀的声音和踪迹变得越来越难以发现,偶尔有一次落在院子里,也很快就飞走了。

  时间在等待之中变得无比缓慢,阳光尚好的午后他躺在缘侧的木廊上睡着了,后又被风冷醒,想不起来梦里的场景,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那些淹没了庭院的红叶在这个季末尽可能最大限度的燃烧色彩,然后就会慢慢腐烂,融化在黑暗的土地里。

  就像那些着着热火的记忆,遥远而无穷无尽。

  

  日历即将翻页的时候,队伍终于归来。

  那天云层厚重的几乎要落到树枝上,开始变得肆意的冷风几乎要吹掉挂在门前的风铃。他解开了绳结,放下了窗帘,暗淡的天色还没有到时候却像是已经要黄昏入夜,地面上的枯叶沙沙作响,满院翻卷。

  他站在门前一手扶着门框,有些忧虑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那种焦虑和不安的感情持续了很久,直到看到浩浩荡荡的人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才稍有松懈。

  “这次,回来的很晚啊……”简单的问候过之后众人纷纷回去休息,他看着围在身边的弟弟们轻声叹息了一声。

  “中途遇见了检非违使们,恶战了一场。”

  “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啊,多亏了鹤哥啊。”乱夸张的叫着一边抱紧了他的一侧手臂,“如果没有他的话,估计一期哥就看不到完好无损的可爱的乱了。”

  他的胸口微微一震,有一种奇妙的感情像温泉的水汽一样慢慢地蒸腾上来。

  “哎,是呢。说起来,你们回来的时候,似乎没有看到他……”

  “因为受了伤,所以就从侧门直接到后院休息去了。”

  扶着弟弟的指尖微微一颤,他自己还没有发觉,骨喰已经若有所觉的抬起了头。“一期哥,在担心吗,没关系的,并不严重。”

  “是的,只是轻伤而已,人还是很精神的哟,不过因为喜爱的衣服被割破了所以特别的阴沉呢。”乱吃吃笑了起来,“还有精力大呼小叫地让伽罗哥给他包扎,伽罗哥下手可是很重的呀。”

  他也忍不住笑起来了,用手指点了点乱的鼻尖。“罪魁祸首似乎是你吧?”

  “罪魁祸首明明是检非违使!”

  “好好好……”他笑着起身,“我去看看晚餐准备的怎么样了吧,有想要吃的东西吗?”

  “荞麦面!”

  “烧鳗鱼!”

  “有咖喱饭嘛?”

  “人家要吃炸鸡排!”

  他一一点头应了,像平日里那样慢步离开房间,只是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扶了一下门框,冷硬的木料在指尖下方,隐隐约约地衬托出他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尖。

  那个人,受伤了呢。

  洁白的羽毛会染上尘埃甚至是鲜血的色彩,翅膀垂落,一直高傲扬起的头颅也会疲倦的耷拉下来,露出有些愤怒又有些不甘的表情,明亮清澈的眼眸会因此蒙上阴影。

  他迎着夜风走在空旷的院子里,周围房屋的灯火都亮着,隐约传来大家的欢声笑语,也被风吹得有些跌跌撞撞。他在夜色之中找到那间屋子,看着门前摇晃的灯笼有些出神地想。

  那样子的话,定然是不能再飞起来的吧。

  不知为何,这种本该伤感的想法却让他不由自主地萌生了一种阴暗的愉悦,那种起伏不定的情感伴随夜风和摇晃在黑暗里的灯笼,在他的眼眸中像夜晚的海域一般不平静地摇晃着。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完全没有头绪,可是却意外的觉得,没有什么不好。

  他不会飞,也不想飞,一个人埋在尘埃之中的感觉,像烈火灼身一般剧痛,像扭曲的刀锋一样丑陋。

  他憎恶着,这样掩藏丑陋的自己。

  这样扭曲的情感,从那一日开始,像痼疾一样缠绵在他内心深处,像一条永远无法满足的蛇。

  又悲伤,又绝望。又冰冷,又滚烫

  

  “哧啦——”

  门被拉开了。

  低头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穿着白色中衣,披着绣着金银黑线鹤纹的羽织,银发像浸润月光一样在黑暗中发亮。他抬头的时候,暗淡的月光穿过走廊穿透发丝照进他的眼睛里,鎏金的眼眸就像盛夏的萤火一样闪烁起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黑暗庭院中的他,脸上顺次露出茫然、惊讶、不安,最后又无可奈何有些尴尬的笑脸来。

  “耍帅失败了呢。”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好是彼此伸出手还无法触碰到对方的距离。

  “伤口好些了吗?”

  “已经包扎过了,虽然伽罗的水平真是不怎么样不过还好有光忠啊,哈哈。”

  “回来时,为什么不从正门进来呢?”他微微抬了抬头,走廊上的灯笼散开的迷离光辉照亮了半张藏在影子里的面容,无处可逃的阴影窜入眼底,固执的坚守着最后一隅模糊的阴翳。

  鹤丸迎上他的眼睛,没能从浑浊的眸中找到自己。

  “啊……”他张了张口,发出一个不知带有什么意义的单音。“这么狼狈的样子,还是不要让人看了。”下意识再度做出了平日里的那副表情,笑意盈盈,眉目弯曲,暗淡的几乎毫无踪影的月光这时候落下来了,细细碎碎地洒满了睫毛的缝隙,扑簌簌的萤火明明灭灭。

  “要不是恰好遇见了吉光,大概还准备等到伤好之后再去见你吧。”

  他怔了怔,眼睛慢慢地垂了下去。

  “……飞……”

  忽如其来的风猛地吹过庭院,将他低声说出口的话完完全全的吹散了去,鹤丸眯了眯眼睛,看着他在夜风里蓬乱的发丝,从鬓侧落下遮住了眼睛。

  “……吉光?”

  “你……会飞走吗?……”

  

  树梢上,最后的叶子也不得不依依惜别这个季节,飘飘悠悠的落下来了。

  这个庭院里,没有惊鹿,每到暖和的季节,总会落下吱吱喳喳的鸟儿,并排站在漆红的拱桥上,看水里的鱼。锦鲤,红的黄的白的还有黑的,追逐着偶尔飘落在池塘里的叶子,摆动的尾巴溅起水花,又惊得鸟儿四散开来。

  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春季一直响到现在,小铁片上的字迹模糊了又写上新的,花纹也变了又变,终于也该换下了。

  秋冬季里,没有鸟,也没有风铃,只有落叶和白雪,一层一层,一次一次,覆盖又扫去,覆盖又融化,最后剩下的只有黑色的干枯的枝桠。

  无法抗拒的四季轮转而过,无法抗拒的时间转瞬即逝,无法挽留的记忆消失在脑海深处,春暖花开时他已经认不出曾经在眼前飞去又飞回的候鸟。

  那份悸动也曾试图悄悄溜走,却最终被烧成灰烬。

  那就再从地底,生发。

  

  鹤丸猛地向前走了几步,肩头的羽织在惯性中落在了地上。

  夜风瞬间袭过身体,缠绕着的伤口像再度被兵刃割伤一样冷冷的痛着,像那秋日的灰烬灌入肺中一样窒息的悲哀着。他跳下走廊,大跨步快走到他面前伸手用力的抱紧了他,张开口用力吸气的声音像一声被用尽全力压抑的哽咽,却又故意放大了用笑着的声音说:

  “你在说什么呢——”

  用力地,用尽全力地拥抱着。

  “你……拜托……不要说这样的话啊……”

  不知是不是夜风太寒冷,明明刚才还笑着,现在的声音却大力的颤抖了起来。

  他恍惚地伸出手轻轻回抱,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摸不着头脑,“你的伤……”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陡然变得低沉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发誓——”

  他的脸靠在他肩头,眼前走廊下的灯笼摇摇晃晃,灯火影影憧憧,夜风呼啸着。

  胸膛紧靠胸膛,心脏的距离一左一右,你跳起,我落地,鲜红的血液顺着脉络流淌,从很远的地方,汇聚到很近的皮肤下面去。

  他又用了些力气让自己的手贴在他的后背上,像是安抚又像是抚慰那样的轻轻地拍了拍。

  “啊……晚餐,要吃些什么呢。”

  “我喜欢玉子烧,你,喜不喜欢呢?”

  

  》》》

  

  “鹤,是候鸟。”

  “冬天飞走了,春天还会飞回来的。”

  炉子上里的炭火燃烧地房间里非常温暖。

  他从热水缸里提出放置的酒壶,水珠滴滴答答的顺着前行的路线滴落在桌面上,变成一个个明亮闪烁又脆弱的光点。

  清澈的酒水注入精致的酒盏之中,在温暖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色泽。空气里满是湿漉漉热腾腾的酒香,沉甸甸的,似乎凝结成的水汽都会变成酒液,让吸入的人都醉去。

  他或许也醉了。

  “所以,”他放下酒盏,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侧坐在身旁的他。

  “不会是一期一会。”

  那人缓缓地转过头,眸色深深地凝视着他,仿佛要把他连同这片风景一起刻进心里,刻在他的刀锋上。

  “嗯……谁让你是,吉光嘛。”

  他笑起来,动作自然地把手覆在了他放在桌面的手上,缓缓收紧了。

  “等到主公的任务完成,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了吧。”

  他弯起了眼睛。青蓝色的发丝下的眸光画成柔软的两撇弧线,在舞动的睫毛之间闪烁着,像林间那些调皮的萤火,诱惑着人们去伸手捕捉。

  要围困在双手之中,要藏匿在瓶子里,要放到别人都碰不到的地方,只希望为他一个人闪耀,其他人都不要触碰,最好也都不要看到,不要知晓。

  他把他放置在这围拢的城池中,期望他能等他到下一个春季,却忘记了,从来没有萤火,能闪亮到来年。

  当秋叶落尽也凋零成粉末,冬雪覆盖也掩埋了无名的尸骨,他再度踏上的土地里,熔满的,都是他的遗骸。

  他拒绝南往,在冬日里褪下的羽毛没能温暖他,却变成了雪花盖在了他的脸上。

  最终就变成泪水落了下来。

  

  》》》

  

  审神者的生日,如期而至。

  大家都开始积极的准备,像准备过年那样认真的模样,让审神者在其他同伴面前得意洋洋了很长时间。

  已经光秃的树木因为装点了彩绳显得不再那样毫无生气,大家特地清理了池塘里的落叶,躲在石头旁边的锦鲤偶尔在阳光下换个姿势,连他撒下的鱼虫都失去了狂热的兴趣,丝毫没有被外界的热闹所感染。

  天气很给面子的放晴了,初冬的阳光已经没有多少暖意,但多少削弱了冷风的劲头,即便是在院子里露天而坐,也没有太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他调整好了桌子的位置,清点过了杯盏盘碟,确定已经没有遗漏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房间里。

  鹤丸坐在被炉里冲他招了招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他走过去也将腿放进被炉下面,舒适地叹息了一声。

  “冬天,果然来了呢。”

  “吉光喜欢冬天吗?”

  “嗯……有点冷呢。不过,会下雪,很好。”他眯着眼看着门外的庭院,脸上隐约露出放松的笑容。“雪白雪白的本丸,也很漂亮呢。”

  一侧的肩膀一沉,是鹤丸把脑袋放在了上面,清浅的呼吸带着湿润又暖热的感觉熏到了侧脸和耳朵上,有些细微的痒意。

  “和吉光,一起度过了秋天呢。”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的自侧面传来。

  他侧过头,外间的阳光移到了走廊上,明晃晃发亮,房间里光线充足,他的眼眸鎏金一般,璀璨缱绻,仿佛阳光融化,在明澈的水面之下静静地、温柔地流淌。

  鹤丸的视线移到他脸上,冲着他微微地笑起来。

  “还有冬天,春天,夏天……好多,好多年。”

  他仿佛被那声音那视线蛊惑,喃喃附和:“啊……好多,好多年。”

  好多,好多年。

  好漫长,好漫长的永远。

  还有那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的相遇,一期一会的心意,都要在这四季轮转之间,化为秋的落叶,冬的风雪,春的樱花,夏的雷雨,变成天空一样苍茫,大海一样深邃,和火焰一样炽热又深刻的痕迹,被铭文在刀刃上,镌刻在肉体里。

  鹤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

  这伤口,又要多少年,才能彻底的消失不见呢。那疼痛,经历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麻木,到最后,还能记得清吗?

  “我……一直在漂泊着。遇见了很多人,也离开了很多人。”

  “也曾想过,或许就会这样,直到连错位的历史也都恢复了原状的那一天。”

  “可是——”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然后慢慢地缠绕成为一体。

  他倏地笑了起来。

  “一……期。”

  猛然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令他有些怪异的陌生感,于是那一刻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似乎他说的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生。

  他已经靠了过来。

  “这次……把我……留在你的鸟笼里吧。”

  折断翅膀,束缚双足,让他彻底失去再度飞起的力量吧。

  就让他不要再从秋季醒来,不要迎来冬雪,历史不会变化,候鸟不再迁徙,他们重新开始相遇,在新的季节里,在永远没有过去梦境的现在——

  “绝对不会再飞走了。”

  交叠羽翼,唇齿相依。

  

  【正文完】

  



  》》》尾声

  

  生日宴到了中旬,轮到大家送上礼物和祝福的时候。

  “主上,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请接收礼物!”

  “哦哦哦,有什么惊喜吗!”

  为了这次生日或许大家都费劲了心思,不管是主上暗暗期望的东西,还是自己亲手准备的礼物,都满满的堆了一桌子。

  “那么一期呢,一期的礼物是什么?”不过作为近侍,他的礼物似乎被特别关注了。

  “有些拿不出手呢。”他笑道,“大家的礼物,都很精致。主上也知道,我不是特别心灵手巧的人呢。”

  “才没有呢,一期哥为了主上的礼物可是很认真的准备了哦!”往日都和他站统一战线的弟弟们此刻全部叛变了,特别卖力的开始向主人揭发他。

  “我们不在的时候一期哥就在准备咧,还不让我们帮忙。”

  “真的特别特别认真哦主上,我的零花钱都被一期哥借光了。”

  “咦,和零花钱有什么关系?”

  “那是因为啊——”“乱……”他终于忍不住用力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打算将他的底子全部漏光的不靠谱弟弟,如果再这样让他说下去,估计他真的要在大家面前尴尬到五体投地了。

  “啊哈哈!”

  “所以说啊,一期到底准备了什么呢?”

  “当当当,是这个!”坐在他旁边的鹤丸比他更快速的从身后将礼物拿了出来。

  “哇啊——”大家都惊呼起来。

  “是千纸鹤啊!”审神者惊喜的跳起来,伸手从鹤丸手里将那装了满满当当一罐五颜六色千纸鹤的玻璃瓶捧在了手心里。

  “足足有一千只呢,全部都是吉光亲手叠的哦。”

  “我们出征的时候,一期就在叠纸鹤吗?”审神者一脸感动,“平时都没有看到,一定很辛苦吧?”

  “并没有。”准备的话语和礼物全部借由别人的手送出去了,让他满心的准备都突然落空,忍不住露出了无力的笑容来,“不过,我真的很不擅长这样的手工,您没有嫌弃,真是太好了。”

  “怎么会!这可是一千只啊!”审神者放下瓶子爬到他旁边用力的抱了他一下。“据说一千只纸鹤,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哦,一期送了我好棒的一个礼物啊。”

  “是呢。”鹤丸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扶住了他的肩膀,动作极为自然的将审神者的手挤了下去。“所以,刚才许过愿望,现在又可以再许一个了,主上,要抓紧时间啊,过了这个时候,可就不灵了。”

  “唉唉唉,那就许一个一定会实现的愿望吧。”

  “一定会实现吗?”

  “对,一定会实现。”

  “是怎样的愿望呢?”

  年轻又活泼的少女咧开嘴开怀地笑了起来,弯起的眉眼被灯火和月光照亮,明媚而又充满希望。

  “希望本丸的所有人,都可以获得幸福吧!”

  “这个愿望啊,一定会实现的啊!”

  大家都怔住了,但很快又都回过神来,笑着大声欢叫起来,让他也忍不住跟着喊出了声音。身侧的手被紧紧地握住了,他侧头看过去,那个刚才和他一起欢呼过的男人,此时正微笑着凝视着他。明媚缱绻的眼睛,温暖厚实的手心,还有深沉坚定的话语,那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化为羽翼,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

  “是的,我们,都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是啊,还有什么,能比“在一起”,这样的事更让人感到幸福的呢。这一生,遇到了对生命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无论如何,都不要分开才对啊。

  一期,一会,一生,一人。

  而秋天不会再度来临,鸟儿不会离开北地,我们能够永远如此相互依偎,真的是,最幸福的事了吧——

  

  【FIN】




  【后记】

  谢谢各位,我爱的战士见月月荣幸之至的又跳进了刀剑坑里,欢迎鄙视2333

  应 @香肠肠肠肠  大大的请求,于是构思了这篇鹤一期,不过刀剑对我来说简直是个天堂坑,站谁吃谁都有料,我是绝对不会只关注鹤一期的○( ^皿^)っ所以某天看到诸如XX鹤鹤XX甚至是X一期一期X这样的CP也请不要吐槽,看准tag,主动右上,和平观文,谢谢合作~

  这次讲述了一个一期视角的关于鹤丸的故事,一期的名字我真是爱死了这么有故事的一个名字……

  至于文中出现的一些细节,请不要考据以及吐槽为什么一期连纸鹤也不会叠为什么近侍就是看门的之类的……剧情需要,剧情需要知道吗!

  因为不是高产期所以文力有些后劲不足,这个文也拖了两个月才勉强生出来,请不要嫌弃,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土下座】

  关于BGM……其实单说旋律来说并不是我之前想要的,毕竟这是个一个节奏很慢的故事。但是鸟笼的歌词真的很触动我,让我找了这么久之后觉得不适合还是选了它。不过不太适合第一次跟着听,与其说是BGM不如说是ED或者是某些回忆杀段落响起的插曲才对。当初听着这首歌构思剧情场景的时候还令我很没有形象的泪盈满眶……

  因为这个故事是以一期的视角进行的,所以有些人或许能够看出剧情之中刻意的闪避痕迹。不过这个故事不会有续章了2333或许以后会写鹤视角的另一个故事,不过那也是全新的故事。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秋季……仅仅是因为之前说的一期代表春季,鹤代表冬季,那么中间只有秋季比较适合这个基调的故事了就这么简单没有其他任何理由2333。对,绝对不是因为秋景太好看了hshshs……这样的理由,没错。

  最后,再度感谢欣赏,以及能够因为这篇文更加喜欢一期和鹤的人。以及,也希望这个故事,能够让你们珍惜身边遇见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个重要的人,珍惜那一期一会的情感,不要等到错过之后再感到悲伤。【又成功地把一篇同人文上升到了人文高度,点赞】

  我是见月,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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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is the eternal success."]

——“爱是永恒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