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歌南。

 
タユタ - RADWIMPS

《【进巨‖利艾】莫比乌斯的回归。(全一篇)》


脑洞参看 @TYY是傲娇怎么办 的http://caratbell.lofter.com/post/2803c8_120d75d

中长篇第一人称多视角。

BE注。死亡设定。

“莫比乌斯”是循环,以此来表示利威尔和艾伦之间最终命运的不同起点和同一终点。

感谢 @TYY是傲娇怎么办 推荐的BGM。以及她的脑洞带给了小生非常强烈的写作冲动。

不喜吃盐者勿入。


撒盐主教/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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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瑞特恩•格林’,翻译过来就是……”

“——回归童话。”

 

 

 

#“我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不管是怎样的,都似乎带着泪水。”——瑞特恩#

 

毕业之后我成为了一名狱警。

这并非是我期望的职业,虽然我的父亲是全国总警司的警长。但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心心念念的让我继承他的衣钵。

但是显然我让他失望了。

我喜欢射击,我的愿望是成为一名射击运动员。

可是我专制的父亲当然不会让我顺心。但是正值叛逆期的我也绝对不会让他顺心。于是在我们两相妥协退让之后,我成为了一名狱警。

他不想让我拿起气枪,而我也绝不会让他如愿的看我穿着光鲜的警服站在他面前。

 

——我很固执,我认定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做,如果我做不到,拐个弯我也要达成一半的目的。

 

 

我奉命看守位于中城最有名的监狱。

这是个好差事,大家这么告诉我。因为这所监狱只关押无期徒刑的犯人。不过这里的无期犯和其他的无期犯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到底是什么不同……我的上司没告诉我。

我唯一知道的是这里的每一位都有他们固定看守的犯人,彼此互不干扰。

我到任的第一天,上司将我未来要看守的那个囚犯的房间的钥匙交给了我。

上面金属的吊牌上刻着一个已经有些锈蚀的名字——

 

Rivaille Ackerman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了。上司说道。虽然他表现得一直很好,但是……

那个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你只需要坚守本分就是了,瑞特恩警官。”

“好的,先生。”

我握紧了钥匙如此回到。

 

利威尔•阿克曼的囚室在那一层的最后一间,很大。

我用钥匙打开了外间的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分割开来的大房间,左侧是敞开的,一张单人床铺着白色床单,一个小小的洗手台架在床尾的角落,还有一张四方桌和椅子。

但是在与它隔着一道铁栅栏的另一侧,灰黑色的墙壁,焊接在墙上的单人铁床,房间一角放着一个马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它们之间唯一的共性就是一扇开在离地面足有三四米高的一个巴掌大的小窗户。而那扇窗所带进来的光线大概甚至还没有挂在房间上方的那盏吊灯强。

那个男人就坐在栅栏之后的铁床上,低着头,正在翻开一本放在腿上的书。

而我的进入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关注。

现在是白天,灯并没有被打开,囚室的光线暗淡的宛若即将入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低头看着那本小小的口袋书,很入神,很专注。

“……利威尔•阿克曼。”我踏进房间,低低咳嗽了一声,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他没有抬头。

“……我是你的新狱警。”我站在桌子前面隔着那道铁栏看着他,慢吞吞的自我介绍。

“……瑞特恩……格林……”

那之后许久,他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凌乱的铁黑色头发,苍白的肤色,倦怠的姿态。他用如同七八十岁苍老的人那般的速度慢慢地抬起脖子,视线从昏暗的阴影之中暴露出来。

然后在我还没有看清他的神色的时候,他又突然如同一匹发现猎物的狼一样从铁床上跳起,然后凶猛的扑了过来。

铁栏被他削瘦的身体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轰隆作响。那样的响动甚至惊起了按在房间里的警报器,警报伴随光芒闪烁呜呜呀呀的大叫起来,我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被椅子绊了一下,然后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他并没有在那之后继续做什么,只是抓着栏杆看着我。

深深地看着我。

我无法形容那个时候他的眼神。

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他就要哭了。我甚至看到了光芒在他眼中转动,就要落下。

可是它们似乎最终选择坠落深渊,回归到了那个人那双漆黑的幽深的眼瞳深处。

安安静静地,回到了沉默的寂静之中。

 

“你叫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而低沉。

“……瑞特恩。瑞特恩•格林。”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我一会。警报声已经停了下来,并没有人来,或许是因为监控室看到了我们的真实情况,又或许是我的上司们对这个人的奇怪的信任——我总觉得他们认为他不会逃狱。

“Return。”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很好听,那样低声呢喃的语气,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迷人的感动。

“……是的。”    

他缓缓放下了抓着栏杆的手,退回到了床边,伸手捡起那本被他掉在地上的书。

封皮有些磨损,我看不清书名。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开始在看书的过程中时不时的看我一眼。

就像是……

 

在确定,我还在这里一样。

 

 

 

#“我想,他并不是在给我讲述,他只是想要一个人,能够代替他保留这些回忆而已。”——瑞特恩#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一天的夜晚。

那天晚上,我坐在桌前写每天的看守日记,利威尔躺在铁床上睡觉。

他的身上盖着一条灰色的床单,和他的囚服一样的颜色,单薄而破旧。

他睡着的时候非常安静,安静的像是听不到呼吸。我总觉得,这个房间里只有我的呼吸声那么清晰,而他,就像是一个亡灵一样,闭上眼的时候就回归了死亡的阒寂。

然而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人一样,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发出黯哑的叹息。

 

“我最爱的那个人,死了。”

 

这样的情况我从来没有遇见过,所以在他出声以后,还茫然的愣在那里,傻傻的看着他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的疲倦面容。

“是我杀了他。”他舔了一下干燥起皮的嘴唇,接着说道。

那一刻我觉得我似乎触及到了一个秘密,于是我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利威尔察觉到我的靠近,抬起头看着我。

他很入神的盯着我的脸,直到我在铁栏前停下步伐。

他看了我一会,继续说道:“他死的时候,很难过。”

还没等我想些什么,他立刻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那个答案很不满意一样,轻轻咂了下嘴,甩了甩头发凌乱的脑袋,像是在做一个摇头的动作。

接着他重新抬起头看着我说道:

“不,他没有难过。”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带着坚定。

“我们都没有难过。”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了一点点,像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是他到底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笑意,所以那感情贫瘠的脸孔只是很自然的抽动了一下肌肉,变成了一个扭曲的表情。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是否该在这个时候打断他。

我到底没有打断他。

而他的声音则慢慢的低了下去:“……可是我们……都哭了。”

我开始想象那个时候他流眼泪的样子。

是不是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明明眼泪已经泛出眼眶,却依然在最后,逆流进了冰冷黑暗的心中。

我回过神的时候,他还没有继续,只是入神的盯着他放在腿上的手看。他的手指细长,掌心有一些没有消失的茧,他曾经一定善于用枪。我轻轻摩挲着自己掌心的薄茧,暗暗地想。

就在我再一次出神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看到我时那样的直接凶狠,那种凶狠不带任何残忍的感情,只是一种状态的描述,那种眼神更让人联想到一些灰暗而苦痛的东西,如同绝望的困兽一般的眼神。

我不敢直视这眼神。

他沉默而无声的痛苦仿佛透过这道视线迸发,碰到我的皮肤就会让我感到刺痛。

我不由得往身后的黑暗中退去。

他却再一次从铁床上跳下扑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有第一次的经验,又或许是他的眼神和动作都太过让人感到窒息的痛苦,我没有躲开,而是直直的站在那里,直到他的手臂伸出栅栏伸向了我。

他冰冷的手指抚触上我的脸孔。

带着囚徒的气息的手指。带着黑暗的冰冷的指尖。

他在黑暗中凝视着我,眼神明亮和凌冽,丝毫不像是一个被监狱被束缚打磨了十几年的犯人。

他动作很温柔地在我脸上滑过,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样。

可是他越是温柔的动作,他越是专注的眼神,就越是透出一种痛不欲生的阴郁来。

直到最后,连他也感受到了那份阴郁太过强烈,于是颓然的放下了手臂,黯然的转身回到了自己冰冷狭窄的床板上。

他的手指抓住灰色的被单,将它潦草的盖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阴影。

夜晚的月光悄悄地穿透窗口,落在地面上,四四方方的一块,暗淡的发着亮,就像是一滩小小的水塘。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他曾经也算是你的战友。”他的声音从看不透的黑暗中传出,带着黑暗的沉重和遥远。一丝残缺的光线落在我的手指之间,我动了动指头,轻轻地将它握在了手心。

那么空虚,那么冰凉。

 

“——艾伦·耶格尔。”

 

“他的名字有‘猎人’的意思。”

“我曾经是他的猎物。”

“……他曾经也是我的猎物。”

“可是最后,我们……”

 

 

 

#“到底是猎人杀死了猎物,还是猎物咬死了猎人?……我只知道,最后的现场留下来的,是猎人的枪和猎物的血。”——利威尔#

 

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一把枪,除了杀死人,还能杀死一颗心。

当子弹穿透胸膛,从肋骨之间穿过,那颗藏在第二根肋骨下的心脏前一刻还在跳动,后一刻就停止了动作。

最后一刻那在我们耳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实际上是血液涌出心脏的声音吧。

从心脏之中,从肋骨之上,从胸膛之下,自由的奔腾而出。

向着一条永无尽头的道路流去。

宛若那些游走在道路上的车流一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留下一条冰冷灰暗的尾迹。

 

他像是一颗子弹一样,突然从遥远的地方飞到了我的眼前。

那个晚上我站在街口,城市的喧嚣之中是心灵的寂静包裹着我,我用冷漠的视线打量这个毫无感情的黑色的世界,直到一种不同于大众的杂音进入耳朵。

在我正前方的一条黑色的小巷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狼狈的少年。在他身后,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追逐声和叫骂声。

那些不和谐的声音严重的干扰了我对这个世界的思考,然后是那个少年不经意抬头看过来时的视线,干扰了我正常的血流和心跳。

金色的。

明亮的。

刺眼的就像是日出时的第一抹光。

如同一颗子弹一样重重的击中了我。

然后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没有自己的思想。

我只知道我放下手臂,走过街道,拉住那个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跑的孩子,面对从巷子里追上来的人,掏出了口袋里的枪。

我甚至没有装模作样的拉开保险栓,他们就惶恐的跑掉了。

后来我转过头看向那个孩子,他也正在看着我。

明亮的金色眼瞳,在黑夜里就像是最明亮的灯火一样炫目,瞳孔中满是闪亮的不可直视的崇拜之情的看着我——

 

手里的枪。

 

 

“你是怎么想的,竟然惹上那群无赖。”后来我曾经问过他。那个时候他调皮的吐吐舌头,冲我洋洋自得地竖起了大拇指。

“没事,我可是三届蝉联的短跑冠军!”

 

他才19岁,那么年轻,那么充满活力,同时那么干净。

他才刚从学校毕业,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充满了可爱的诱惑。

于是我阴暗的用男孩子年轻时对力量的崇拜,轻而易举的俘获了他。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遵循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将他抓在了手里。

如同是在黑夜里不小心捕捉到了一只闪闪发亮的萤火虫,那么喜欢,那么渴望,那么留恋。

 

以至于忘记了,萤火虫的生命,和黑暗一样,都有多短暂。

 

我们在黑暗之中小心翼翼的相爱——是的,我们相爱了。

本以为当有一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他会恐惧的想要逃跑,可是没想到,他从来都不曾在意,就像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个好人一样。

他依然做着他自己的事情,以及照顾着疲于“工作”的我。他乖巧、本分,从来不过问更多关于我的事情,只是会在我风尘仆仆晚归或者伤痕累累的回来的时候用湿润的忧伤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他就像是我在海洋中唯一可以临时停靠的港湾一样,那样的吸引着我。

我会在闲暇时,向他讲述我的故事,讲我所在的组织,讲一些积压在我心里,沉重的几乎要被摔碎的秘密。

他静静地听着,然后用手轻轻抚摸我的眉心,靠在我的怀里。

每当那个时候,我就感觉非常难过。

我毁掉了一个纯洁的孩子。

我将还一尘不染的他拉进了我肮脏的世界,并且没有给他一条生路。

这条路上,遍布荆棘与血腥的味道,哪怕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只是我,哪怕他被我牢牢地护在掌心……

总有一天,或许我会因为那些难以提防的阴谋和伤害,一不小心将他摔下去。

而那个时候,血肉模糊的,又岂是我一个人……

 

 

我想,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给我莫大的勇气,让我向着光芒伸出手。

我开始默默地计划脱离组织的事情。

我知道这有多难。我是组织最核心的人物,我身上不单担负着无数成员的性命,还有这个组织众多不可为外人道的秘辛。

可是即便知晓这条路可能会有怎样的结局,我都想为了那个孩子拼一次。

 

——那天,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突然一个转身扑进了我的怀里。

“怎么了?”

“我不想离开你。”他闷声说道。

“……说什么傻话。”我揉了揉他的发顶,在他的头顶留下一个吻。

“我是认真的!”他抬起头盯着我说道。他的表情严肃的令人有些忍俊不禁,可是眼神却在闪烁。

就好像是,明知道这是一句假话,却依然要用说真话的力气说出来一样。

我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

他脸上慢慢浮现出欲哭的神情,同时狠狠地反握住我。

“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离开你……”

他流泪了。透明的泪水从光洁的脸上蜿蜒而下。他的表情那么悲伤,带着一股灰暗的绝望。

我想,他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吧。

知道我即将去做什么,知道即将会有怎样的命运等待着我们。

所以我用力地将他抱紧怀里,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我想要坚持的东西。

 

直到那个时候,我都以为,我们之间的爱情,没有掺杂任何与我有关的黑暗,纯洁的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可是我从来都不曾想过,会有一种与光随行的阴影,始终在笼罩着我们。

是它,让我们都变得那么绝望。

 

 

 

#“没有一只蝴蝶,能飞过秋天。就像没有一种黑暗,能永远不会消逝。”——艾伦#

 

我蝉联过三次短跑冠军。

我认为,在追逐和逃离的路上,我不会被抓住。

可是我忘了,一匹豹子,是跑不过一只瞪羚的。

它只是学会了拐弯的技巧,却并不是有那么多的力量能够支撑自己。

一旦撇开一切用力奔跑,最后的结局,只会是心脏衰竭的死亡。

 

我这一生,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竭尽全力的奔跑,是在什么时候?

 

我是一个卧底。

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我竟然是一个卧底。

那年我19岁,刚刚大学毕业——警校毕业。刚好那个时候发生了一起全国轰动的大案子,所以国家总警司决定趁乱在一些黑道组织里插入一些钉子。

他们选择了一些刚刚毕业的新警察,因为他们够稚嫩,够蠢笨。只有真正稚嫩和蠢笨的人,才不会被认为是卧底。

我就这样成为其中之一。

我所要担任任务的那个组织里有一个名动黑道的大角色,他不是一个组织的领导人,却比所有组织的领导人都有能力,都厉害。

他的名字,叫做——

 

利威尔·阿克曼

 

从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就在快速的跳动。

说实话,刚从警校毕业的我们,都带着一股极为可笑的正义感。仿佛觉得自己穿上了那套衣服以后,就能够将所有不法之徒都做出最终宣判,让这个世界最终充满爱和和平。

所以那个时候,接到这个任务的我,意外的不感觉恐惧,不觉得担忧。我的满腔鲜血似乎都沸腾起来,好像“卧底”这个词是多么荣耀多么尊贵一样。

我要为正义而战了。我对自己说。或许不久之后,大家就都会知道,有一个名叫艾伦·耶格尔的警察,在一个大组织大头目的歼灭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哈。

 

多么天真。

 

其实我知道,卧底是一个怎样的身份,又要担负怎样的的责任。

但是即便是知道,我也从来没有怕过。

或许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这种精神在那之后支撑了我很久。

 

——直到我爱上利威尔。

 

然后那满腔热血陡然冰冷凝固,那为了正义献身的坚定突然支离破碎。

那种极为快速的转变就像是我在黑暗里不小心跌了一跤,然后再度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再看不到一丝光。

那手中始终牢牢紧握的烛火,已然被熄灭。

 

 

我开始恐惧。从恐惧爱情到恐惧结局。

我是一个卧底。我爱上了注定要和我成为对手的那个人。

一般像这些故事,最后都迎来了怎样的结局?

不止一次,我看着利威尔的睡脸,陷入深深地绝望之中。

或许下一个天亮,他就会知道我的身份。

或许那个时候,我们之间的爱情就会像那些悲哀的吸血鬼一样,在阳光下化为灰烬。

那个时候,到底还有谁,会能察觉那深切入骨的痛苦呢?

我想象着我眼前这个人那个时候的表情。我知道他在道上有冰冷残酷的印象,虽然他在我面前总是温柔的。但是那个时候,他还会继续温柔下去吗?

他的枪会被置于何处,他的子弹会打进谁的胸膛?

是我吗?

是我吗?

是我吗?

我不敢想象。

 

我们都要为爱付出到什么程度,才能求得神明,对我们这两个叛徒的宽恕呢?

 

组织很快就要有一场大动作。

从来不想我隐瞒的利威尔将一切他们要做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那些事情,包括之前他所说的一切,都被我完完整整的记在日记本上。虽然那是一个没有锁的日记本,但是我从来不将它做特殊的隐藏。

利威尔没有翻动过。

一次也没有。

他是这么的信任我,他对我剖开了自己的一切,却不知道我时刻怀揣着能将他置于死地的尖刀。

我背叛了他,他不知道。

可是直到我真的要背叛他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力气。

或许我就是动物世界里那匹善于短跑的豹子,我追逐着瞪羚,却总是铩羽而归。

而现在,我连回头走回我的出发点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所以,或许我终究要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聆听着我挚爱之人的呼吸和心跳,奔赴死亡。

 

我将所有的资料,交给了另外一名我所知道的警察同伴。

它们最终会被放到全国总警司司长面前的办公桌上。

然后,很快一切就会尘埃落定。

——包括一直在黑暗中沉浮的,无法靠岸的我们。

 

“呐……利维,离开组织之后,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你想去哪里?”

“我……我不知道。”

“那就去周游世界吧。”

 

“周游世界,然后,找一个教堂,我娶你。”

 

啊。

那一定是我听过的,最真实的……谎言。

 

 

 

#“你为何不能停下脚步。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除了等待我。可是你却连等待,也没有给我留下。”——利威尔。#

 

他一定是,我所见过的,跑的最快的孩子。

他像一串阳光,从黑暗深处飞快的跑过来,带来绚烂而温暖的朝阳,又匆匆在天幕之上跑过,消失在第一丝黑暗的身后。

就连我一生所看到的最美的烟火,也无法与他的美丽和短暂媲美。

 

那次,我们的行动因为组织之中暗藏的卧底的反击而险些彻底崩溃。

我们狼狈窜逃,但是依然折损了很大一批骨干。

火焰般的愤怒灼烧着我的心。

我不能失败,我必须完成这最后的事业,然后我就能够带着我的爱人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我已经不满足在黑夜里守候一只萤火虫的微光,我想看到他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

只要他在这里,我就无所畏惧。

只要他还在。

 

可是他最终不在了。

 

离开的时候,我们还是抓到了那个卧底。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去而复返,但是也幸亏他如此做了,所以我们才有机会。

我不需要他的任何坦白,我知道他也不会向我坦白。但是他毁掉了我精心准备的一切,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没有人能阻止我奔向我的阳光,没有人能。

没有人……

 

——除了他自己。

 

除了我们早已被约束的命运。

 

 

“是不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全然的信任我?”

“哪怕,我才是那个,欺骗你最深的人?”

“我一直在给自己鼓气,不管是背叛你,还是背叛他们。”

“可是我发现,我没有勇气。我到底没有勇气。”

“我唯一的勇气就是爱你,我唯一的勇气就是陪在你身边……”

 

“——我唯一的勇气,就是站在了你的面前……”

 

他看着我,柔柔轻语,泪水像是太阳下散落的雨滴缠绵而温凉。就像是那天他在我怀中喃喃“不想离开你”时,怎么止都止不住的泪水。他的血液如同溪流一样从被我眷恋着的地方汩汩流出,那些液体在离开他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冰冷的,带着他慢慢散去的温度,带着他即将沉睡的灵魂。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退回开始之初,又用快的难以想象的速度展现了一切,直到最后缓缓地回归当下的现实之中。

我用最短的时间回忆了一遍有关我们的一切记忆,然后那个时候我发现,他说的没错。

在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里,都是他充满勇气的在为我付出。

而我,却早在遇见他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全部勇气。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就像烛火一定要在黑暗中才显得明亮,我的一切,只有在你身旁才有意义。”——艾伦#

 

这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尽全力的奔跑。

或许是因为我太贪婪,他的一切我都想要。

包括他所赋予给——别人的——死亡。

 

我看到他举起了他的枪。我喜欢他举枪的样子,冷酷而又迷人,如同黑暗与死亡的神明漫不经心的轻轻抖动衣摆。

他的眼神专注,他的表情严肃。

说不定,有一天他向我求婚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

 

“砰!”

 

我这一生,所有全力的奔跑,都是为了追逐他。

我这一生,所有付出的勇气,都是为了爱他。

可是,到最后,我们谁,都没有收获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我并非是为了拯救我的同伴,虽然我知道他回来的原因是因为我——他们谁都不知道我早已在心中背叛了他们。

我的面前站着的这两个人,一个正在为了我们的“自由”而努力,一个正在为了我的“自由”而拼命。

而我的自由,或许从我踏入黑暗中的第一步开始,或许从我将所有资料交给同伴的那一刻起,就张开了翅膀飞离了这个令它不安的地方。

而我这被束缚在黑暗中的,尚未完全堕落的躯体,已经耗尽气力。

我不能想象有一天真相被完全揭开的时候,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而在那之前,作为背叛者的我,也无法再继续面对他们。

只是,希望,真的希望,我的爱人,我的利威尔,不会因为我所做的这个决定,而感到难过。

虽然,他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但只要它还没有落下来,我就还能告诉我自己:

 

——我选择了这条终结的道路,是对的。

 

虽然,那个时候,哭的最无法抑制的人,是我。

 

可是,那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我会在那之后死去,死在我至爱之人痛苦的怀抱之中,他会抱着我,如同怀抱一场巨大的悲哀的命运,离开一直囚禁他的牢笼。

那之后,他会去哪儿呢?

我们说好了要周游世界,然后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在一个小小的教堂里,举行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我要分别问两人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

利威尔·阿克曼,你是否愿意娶艾伦·耶格尔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艾伦·耶格尔,你是否愿意嫁利威尔·阿克曼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我愿意留在你的身边,我愿意永远的陪着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付出自由和生命的一切。

 

 

 

#“并不是每一个童话的结局都是美好的。终将有一条美人鱼,要为了他的王子变成泡沫。”——瑞特恩#

 

他仿佛是耗尽了一生去讲一个毫不幸福的故事。

他坐在监狱冰冷的铁床上,光线从头顶狭窄的窗框中照进来,落在这个逼仄的房间里,我们相对而坐,我看着他,他没有看我。

他的眼睛之中有光闪烁,那些光芒,最终坠落在一片黑暗的寂静之中。

我将双手交叠放置在膝盖上,在他低沉而充满思念的声音之中,仿若昏昏入睡。

他被阴影模糊的面孔上,隐隐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焦距,抛却声音,如同一尊被时间慢慢风化的雕塑。

我闭上眼睛,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仿佛看到了那一副画面:

黑夜深沉而冰冷,寂静和绝望铺陈在整个世界上。然后突然,有一抹光从黑暗不是尽头的尽头亮起,它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最终照亮了所有寂静的黑夜。白昼出现了,刺眼夺目的阳光照进每一个人的瞳孔,刺穿他们的虹膜,那是从来没有过的陌生的体验,他们纷纷眨动眼睛,然后……

 

泪水就那么的落了下来。

 

 

利威尔·阿克曼,越狱。

这个消息,我知道的时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惊讶。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他在等待,在这个监牢之中等待,然后有一天,他等到的出现了,于是他便匆匆离开。

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

 

追捕逃犯不是狱警的工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异常坚定的要求上司同意我参加追捕。

“他是我的囚犯,我失职没能看住他,使得他逃狱,过错在我。所以我一定要亲手将他抓回来。”

我是这样向我的上司说明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反驳着我。

它在反驳着什么呢?

……我不想知道。

 

利威尔一路向东逃去。

东边是这个城市的海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哪里。如果他想要利用轮船偷渡到国外,他应该去东北的港口。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向着东方的海边逃去。

追捕的路上,我听到了更多的关于这个犯人,以及那个艾伦·耶格尔的故事。

所有的故事,所有的真相,都在一切死亡和枷锁成为既定的时候,才被人缓缓地揭了开来。

 

刚出警校的新晋警察艾伦·耶格尔被选为卧底安排进入当时最大的一个军火走私集团。这个集团的二把手,同样也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利威尔·阿克曼时常逗留在城市边缘的一个酒吧,所以艾伦奉命前去想办法接近他。

只是还没等到他想到办法,上天就阴差阳错的给他们安排了一场遇见。

于是,艾伦没能成为那个组织的一员,却成了那个组织最核心人物身边的人。

虽然他的身份奇怪,但是因为利威尔全然的信任,他也获得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情报。

刚开始,他还会悄悄地将情报传递回去,但是后来,同事们突然发现,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静。

那个时候,想必他已经爱上了利威尔,正在为背叛与忠贞而摇摆不定着吧。

在后来,艾伦传递的情报频率开始降低,内容也有些敷衍,但是因为那个时候组织的活动紧张,所以大家并没有怀疑。

直到那场“大行动”的前夕。

那天,艾伦把所有知道的一切——他都写在自己的日记本上——交给了另外一个卧底,并且要求,必须将它们完完整整的送到全国总警司司长——埃尔文·史密斯的手上。

在后来,行动被破坏了,很多警方卧底趁乱回到了警局——除了艾伦。

他的同学兼好友,也就是另外的一个卧底,他们匆匆提过他的名字——阿尔敏·阿诺德,他为了“解救”艾伦,又悄悄地潜了回去。

没想到却被震怒的利威尔抓住了。

利威尔没有审讯他,而是决定直接杀了他。

然后,就在那个时候,艾伦突然冲出来,挡下了利威尔的枪。飞出枪膛的子弹从他的胸口穿过,他当场死亡。

艾伦的死对于利威尔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警方趁这个机会冲入他们的巢穴,将他们彻底拿下。

按照判决,利威尔当处死刑。但是那个时候,总司长埃尔文·史密斯出面请求法官改判,最终判处他无期徒刑,终身监禁。

据说,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是艾伦借阿尔敏之手放到他桌上的那本日记之中夹杂的一封信件。

他在信中,坦白了自己爱上利威尔的心情,以及想要为他背叛警方的冲动。但是这一切最终都被他压抑。他是个正直的孩子,不想要背叛自己心中的正义,也不打算背叛己最爱的人。

在信中他已经透露出求死的念头。但他没有为自己说任何一句辩解,唯独恳求总司长——

 

“请不要让我,那么快的,与我的爱人在彼岸相见。”

 

他可曾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对利威尔来说,是怎样的痛苦?

他可曾知道,他所做的决定,对利威尔来说,是多大的折磨?

他一定是知道的。

可是他要用死亡来铺就这条道路。当他死后,世界上的一切都将离开他的视野。

包括他最爱的那个人。

他还会继续爱他吗?他会忘了他吗?他会恨他吗?

——如果这痛苦与折磨能让你继续爱我、记得我,那么,请你这活着的人,为我承担。

 

我是这么的爱你,可是我已经死了。

 

 

我们最终在东边的海滨发现了利威尔。

他正向着海边的那座废弃的小教堂走去。

太阳在海洋上空照耀,光芒透过海平面的反射淋漓如梦。他穿着灰黑色的破旧衣服,凌乱的头发在海风之中张牙舞爪。他的身影单薄而消瘦,影子却在沙滩上拉得很长。

我们的警车停在沙滩上,远远地将教堂包围起来,警员拿着枪下了车,缓缓向他靠近。

他恍若未见,继续朝着他的目标前进。

“利威尔·阿克曼,请立刻停止行动,站在原地,双手抱头,放弃抵抗!”

警长拿着喇叭大声叫道。

他恍若未闻。

“利威尔·阿克曼,你已经被包围了,快点放弃抵抗,否则我们将对你进行武力制裁!”

他毫不在意。

警员们朝着他举起了枪。黑压压的枪口如同死神的衣袍扬起,那是阳光也照不穿的黑暗和极冷。

我突然感到很难过。

“警长,请让我来。”沉默在三,我终于还是对着我的上司说出了这句话。“他是我的囚犯,我们曾经共处过,或许他会听从我的话。”

 

“……如果他反抗的话……我会亲自射杀他。”

 

警长静静的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

他点了点头。

我走出人群,向着他走过去。

他的步伐很慢,却很坚定,坚定地向着教堂的台阶走去。我知道,他从逃狱到现在一直在奔跑,一直都没有停下,他早已筋疲力尽。

可总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他,继续向前。

“利威尔·阿克曼。”我出声叫道。

他的步子微微一顿。

“你想做什么?”

他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瑞特恩·格林。”他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被海风破碎的送入我耳中。

“我的艾伦曾经说,姓‘格林’的人,都很幸福。”

“因为他们都生活在童话之中。”

 

“可童话,最终是要回归现实的。”

 

“曾经的你,也在童话之中吗?”我静静地问。握在手中的枪轻轻落下保险栓,我将食指放在了扳机上。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向那破旧教堂十字架的尖顶。

“不……”

“我现在……才要……”

 

“回归童话……”

 

 

我举起了枪。

我扣动了扳机。

枪体狠狠一震。

子弹从枪膛飞出。

阳光下,子弹拉出一条明亮刺眼的痕迹,如同一道避无可避的光芒。

 

——穿透他早已枯萎的心脏。

 

或许,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决定好了自己肉体的归宿。

那么,他们的灵魂又会到哪里去呢?

是正义的反叛者和罪恶的叛逃者所永世受苦的地狱,

还是忠志不渝的相爱者,所能长相厮守的天堂?

 

或许,他们真正想要的,不过是这人世间的,一隅自由的土地而已。

 

 

 

#“瑞特恩·格林。或许就是‘回归童话’的意思吧。”——瑞特恩#

 

后来,我辞去了狱警的工作。

我也没有按照我最初的愿望,去做一个射击运动员。

并不是因为我的枪杀死了一个人——我并不觉得我杀了一个人。

从他给我讲完那个故事之后,我就觉得,其实,利威尔·阿克曼,早在他的子弹穿透了艾伦·耶格尔心脏之后,就跟着他的爱人,一同死去了。

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不过是一个,一直等待着与他挚爱之人在彼岸相见的、疲惫不堪的灵魂。

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早在他把子弹射进那个人的心脏之前,那个人的目光就早已先一步将他的心脏刺穿了。

而伴随着那双眼眸的黯淡,他也最终,与之一同枯萎。

他早就已经死了。

 

后来,我也知道了,原来我的外貌,和已逝十几年的艾伦·耶格尔几乎毫无二致。

除了他有一双金色如同灿烂阳光般的眼睛,而我是一双绿色的眼睛。

我终于明白了我与利威尔初见时他突然的过激表现是因为什么。

可是我的面容,最终还是没有为他带去一丝一毫的安宁。

他在我的身体上所感受到的温度,不是他爱的那个人的温度;他所看到的我,不是他的爱人。

我只是我,瑞特恩·格林,而他也只是他,艾伦·耶格尔。

没有任何一个可能,能让我们彼此有所交集。

 

再后来,我成为了一个旅者。

我打算去周游世界。

为了完成,这两个,背负在我生命之中没有圆满的故事。

 

——他们曾经约定,要在尘埃落定之后,一起周游世界,旅行结婚。

 

而现在,他们的故事,终于回归童话。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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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is the eternal success."]

——“爱是永恒圆满。”